10、通往大同的官道 日 外
车队在前进。
梅敬秋和婉芸坐上了第三辆车,前排副驾上的斯蒂芬显得格外兴奋,回过头对梅敬秋说:
“弗兰克,我们真是有缘分,是上帝让我又见到了你,我太高兴了!”
梅敬秋:“我也很高兴,斯蒂芬。这是贝拉。”他指着婉芸介绍道。
斯蒂芬:“哦,这位小姐太贝拉(漂亮)了,跟我们的伊丽莎白·阿马利亚·欧根妮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弗兰克,你跟弗兰茨一样有福气,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太太。”
梅敬秋刚要说什么,婉芸使了个眼神制止了他。
婉芸用德语说:“您太夸奖了,我哪里能跟茜茜公主相媲美。”
斯蒂芬:“哦,小姐,你的德语说的太漂亮了,简直跟茜茜公主一样,我是1895年的夏天在希腊的科福岛上见到过的她,你能够想像得到么?当时我看她都看呆了,她发现了我,走过去抚摸我的头,说我长的像她的儿子鲁道夫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后来才知道,她唯一的儿子鲁道夫太子那时已经自杀六年了,那一年她都快六十岁了,可看上去还是那么优雅和美丽。只是那种忧伤叫人回想起来就心痛。”
婉芸:“斯蒂芬,你这么说,弗兰茨皇帝陛下会嫉妒的。”
斯蒂芬:“嫉妒?怎么会?这个80岁的老皇帝要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会重新回到他的23岁,回到他第一眼看到茜茜公主那一天。”
婉芸:“斯蒂芬,你见到茜茜公主那一年有几岁?”
斯蒂芬:“14岁,情窦初开的年纪。”
婉芸:“这么说您今年29了,我还以为您只有18呢。”
斯蒂芬:“哈哈哈哈,美丽的小姐,你真会恭维人,可是为什么很多中国人都叫我爷?爷不就是祖父的意思么?他们是不是认为我很老?”
梅敬秋哈哈笑道:“那是中国人在恭维你。”
斯蒂芬:“是吗?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样恭维人?太不可思议了!”
11、民政部缉探总局陈乔治办 日 内
钱二趴在桌子前端详那张画像。回头不解地问:“大老爷,这数字还有洋字码是啥意思?”
陈乔治:“别叫我大老爷,我不爱听,叫我乔治(嚼字)!”
钱二:“嚼……小的不,不敢放肆。”
陈乔治:“那你就叫我探长。”
钱二:“探长,这数字还有洋字码是啥意思?”
陈乔治:“身高和体重,相当于制尺……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就是比我略高一点,一寸吧,略瘦一点。”
钱二:“对对对,那个人就是这样,大,探长,您真是神了,能凭一个头骨和解剖的尸体就将案犯画的那么像,比洋人的相片还带着精气神,小的真是开了眼了。”
陈乔治:“废话少说,这个人的面目你可看得清楚?”
钱二:“回探长的话,这个人是前一天快天黑时进店的,戴着个草帽、墨镜还用扇子遮住脸,我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陈乔治:“那另外的三个人呢?”
钱二:“另外的三人是乔四接的,那天他白班,我进来和乔四换班时,他们三个已经上楼了,这个穿洋服的是后进来的后面跟了个大块头,对了,那个大块头上楼梯时回头和我打了个照面。”
陈乔治:“大块头有什么特征?”
钱二:“大手大脚,大头,一脸络腮胡子。”
12、前门客栈 傍晚 内
(闪回)钱四的讲述中,情景再现:
钱二从外面进来,萧子珂与俞林在柜台前登记交押金,卢毅站在他二人身后。
乔四说了声“好嘞,五位客官楼上请。”
吴天华与梅敬秋并排从钱二身边过去上了楼,那三人随后上楼,卢毅跟在最后,楼梯上了一半,回头与钱二打了个照面。
13、民政部缉探总局陈乔治办 日 内
陈乔治问:“你又是怎么认出的这个刺客?”
钱二:“小的当晚值夜,那人咳嗽不止,有客人叫骂,我去敲门,那人推门伸出头来,我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一条刀疤,对了,就是这个。”说到这,钱二指着头骨上的那道裂痕给陈乔治看。
陈乔治:“嗯,你眼睛还很毒,记性也很好。”
钱二:“谢探长夸奖,只要是来过我们前门客栈的,跟我说上过几句话,不是小的吹,三年五载之内再见到,我都能说出他们的名字,要不是凭这点本事,老板哪还会用我到今天。”
陈乔治:“哦?果然是好记性,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么?”
钱二:“这个,小的没跟他们拉过话,只记得帐簿上的记了一个名字,叫……”
钱二正要说,陈乔治摆了下手:
“不用说了,那名字肯定是假的,我若知道,反倒误导了我,对了,那几个人住过的房还空着么?”
钱二:“肯定是还空着,因为他们交了够住三天的钱,现在才过去了两天半,我们前门客栈绝不会不到时辰就让别的客人住的。”
陈乔治:“难怪你们店的生意一直这么好。六子,叫上小五子,换上便装,跟我去趟前门客栈。”
陈又回头对钱二说:“你就不用去了,跟画师仔细讲讲那几个人的模样,想起多少是多少。”
钱二谄笑:“探长,我那,嘿嘿,赏,赏银?”
陈乔治回身到桌子抽屉里拿张公函,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支派克笔写了几个字,盖上章递给六子:“一会回来把银子给钱二领了。”
六子接过收条,道:“Yes Sir.”
钱二:“谢探长。”
钱二抬起头转身要走,陈乔治突然问题:
“你脖子上这道勒痕是怎么来的?”
钱二支吾了一下道:“这,这是小人自己揪的,治风寒。”
陈乔治:“刮痧?”
14、桑干河峡谷 日 外
辰时,车队接近桑干河峡谷,开在最前面的汽车停了。
斯蒂芬:“怎么了?拉尔夫。”
拉尔夫:“水箱开锅了。要加水冷却一会。”
三辆车,停了下来。
卢毅从前边的车跳下来,熟练地从车后取出个水桶奔向河边。
斯蒂芬对梅敬秋说:“你的这个仆人很勤快,这一路上的水都是他去找的。”
梅敬秋:“不,他是我的兄弟。”
婉芸指着峡谷说:“那就是壮美的桑干河峡谷,斯蒂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三人下了车,向峡谷走去。
斯蒂芬:“你说这条河就是著名的桑干河?可她为什么叫桑干河?”
婉芸:“因为这条河一到桑葚成熟的时候河水就会干涸。所有叫桑干河。”
斯蒂芬:“哦,好奇怪,桑葚是一种吃的东西么?为什么我没有吃到?”
婉芸:“因为现在已经过了桑葚成熟期了,你当然吃不到,不过你也不用难过,你看,河里又有水了,有了水,这山才会有灵性。”
三人走了几步,斯蒂芬冲着峡谷喊:“wunderschön(太美了)”转身跑回车上。
梅敬秋笑道:“这个斯蒂芬真有意思。哎,婉芸,你对这条路怎么这么熟悉?”
婉芸:“十年前,闹义和拳,我爸爸带我们一家避乱,离开太原,走这条路去海兰泡,走了一个多月到了黑龙江边,看到了满江飘的尸体。”
梅敬秋:“政府无能,才会向外割地赔款,坐视列强屠杀我人民。”
斯蒂芬从车上跳下车,手里拿着一架1909年产的便携式柯达相机,他兴奋地说:
“阿,这么美的风景我一定要拍下来。弗兰克,我要为你和你的太太留下最美丽的身影,我敢肯定,这是中国第一张彩色照片。”
梅敬秋惊讶道:“能拍出彩色照片的底片,我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到过。”
斯蒂芬:“卢米埃尔兄弟发明出彩色底片已经有十几年了,可惜这东西就是在我们欧洲也是奢侈品,这还是我昨晚用在北京全聚德买的烤鸭跟法国的车友亨利换来的。你知道么?亨利还是阿尔伯特·卡恩的摄影师。”
梅敬秋:“这个卡恩是谁?”
斯蒂芬:“卡恩是一个法国的银行家,他聘请了一支摄影师团队,到世界各地拍了成千上万张照片,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几十年、几百年以后,世界上的人们会通过这些相片,认识这个时代。亨利刚刚给中国的皇室拍了许多照片,不过都是黑白的,他说黑白照片会保存更长的时间,我想他是舍不得用彩色底片,哈哈哈哈。”
梅敬秋:“你不说法国车友,我还差点忘了,你们不是在跟法国人搞汽车拉力赛么?那几个法国人哪去了?”
斯蒂芬大笑道:“法国人太浪漫,做事不够严谨,三年前,他们搞第一届北京——巴黎汽车拉力赛,结果输给了意大利人,这次又要和我们普鲁士人比赛,看来也是输多赢少。昨天他们用三个备胎跟一个中国商人换了两个玉石扳指和三个鼻烟壶还有一大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乐了一晚上,结果出宣化城没多远就爆了个一轮胎,只好在路边补完胎再赶路了,至少第一个赛程,他们是输定了。”
梅敬秋:“那中国商人要汽车轮胎作什么用?”
斯蒂芬:“说成换到自己的马车上,坐起来就舒服多了。弗兰克,你们中国人是很有想象力的。”
梅敬秋:“惭愧,我们中国古代有影响世界的四大发明,可近几百年来,我们对世界的贡献微乎其微,与我们这个有着四亿多人口的国家不相匹配。哎,斯蒂芬,那些法国人他们不担心你们会作弊么?比如篡改到达和出发的时间?”
斯蒂芬:“怎么会?我们都不会这么想,更不会这么做。”
梅敬秋:“那我们在这里逗留,他们不会赶超过去么?”
斯蒂芬:“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约定每天路上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修车的时间是不能计算在里面的。”
梅敬秋:“我们中国的思想家孔子说过:民无信不立。华人现在缺少的恰恰就是诚信。什么时候有了诚信,中华民族才可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婉芸在前边兴奋地喊:“你们还在说些什么呀,快过来看呀,这边的瀑布太美了。”
瀑布下,斯蒂芬准备为梅敬秋和婉芸拍照。
梅敬秋:“请等一下。”
他摘下拖着一条假辫子的瓜皮帽,扔在地上:“我可不想把这丑陋的东西留在这美丽的画面里。”
镜头摇起:流泉飞瀑,苍松怪石,水色山光,沙鸥翔集。
插曲起:《不许说再见》
自从那年那月的那一天
我在那个火热的夏日里把你深沉的迷恋
你的笑语,你的呼吸还有你的眼
全部牵动着我的思绪夜夜难成眠
爱你
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爱你
直到海枯石烂
无论你到天涯海角我要相陪伴
化成一缕清风
托你上云天
爱你
不忍你孤单
爱你
莫让我难眠
今生今世的每一天
不许说再见
今生今世每一天
不许说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