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桑干河峡谷口日 外

一行人从峡谷过来准备上车,萧子珂:“这里太美了,我真不想走。”

卢毅:“那你就留下给这里的老乡到上门女婿。”

俞林:“我看行,看看前面有没有高老庄,问问高员外,他们家的高小姐嫁出去没有。”

卢毅:“人家八戒虽然能吃,可也能干,他除了能吃,啥也不会干,人家要他干啥。”

萧子珂:“我可以教高小姐说德语。Ich liebe dich(我爱你)”

众人哄笑。

斯蒂芬在路口留下个路标。

梅敬秋:“这是留给法国人的?”

斯蒂芬:“是呀,没有我们的路标,他们会迷路的。”

梅敬秋:“可你们是竞争对手呀。”

斯蒂芬:“不,弗兰克,你错了,我们不是对手,我们的车的生产商才是竞争对手。他们如果迷了路,我们的车就分不出高下,我们的汽车拉力赛就失去了意义。”

10、前门客栈一楼日 内

陈乔治:“你也不必着急上火,你为我们保留了一个很重要的物证,我们可以按规程给你一些赏银,多少可以挽回你的一些损失。”

掌柜:“物证?您说哪个是物证?”

陈乔治扬了一下手中的半张报纸道:“就是这个。”

掌柜:“这张纸片也会成为物证?这我可没想到。”

陈乔治:“你也许没想到,但这确实是目前能帮我找到这几个人的唯一线索。所以,你功不可没,理应得到奖赏。”

掌柜:“那您可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我先给您磕一个。”

陈乔治:“别,别,别这样。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掌柜:“莫说几个,几百个都成。”

陈乔治:“那倒没哪些。第一个问题:乔四,哦,也就是乔晋盛,前天几点钟和钱二交班的。”

掌柜:“酉时初刻吧,也就是下午五点多一点,嗯,没错,墙上的挂钟刚敲了五下。”

陈乔治:“你们每天都这个时间交接?”

掌柜:“嗯,是的。”

陈乔治:“那钱二第二天怎么晚上十点多到的家?”

掌柜:“乔四那天在牌桌上下不来,那钱二说是替他,其实是盯上常爷那桌子酒菜了,钱二馋酒,可酒量又不大,那天一定是喝多了。”

陈乔治:“你说的常爷是什么人?”

掌柜:“涛贝勒府上的门子,是个有钱的主儿。”

陈乔治:“他经常来这儿么?”

掌柜:“以前也不常来,这两三个月来的勤一些,我估摸着,是王爷这阵子不在家。”

陈乔治:“你很会推理。”

掌柜:“推,推理?是不是掐算的意思?”

陈乔治:“呵呵,差不多是这意思。下面是第二个问题:你这里除了钱二和乔四,还有别的伙计么?”

掌柜:“还有就是灶上的李师傅爷俩。他们从不上前台来,那天常爷一桌的菜上齐了,他们就回家去了。”

陈乔治:“哦,那有没有女服务员?也就是女伙计?”

掌柜:“没有。哦,也不能说没有,我老婆闲下没事的时候,也过来帮帮手,洗洗涮涮的,有女客来的时候,帮着招呼一下,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算半个工。”

陈乔治:“那前天晚上有没有女客入住?”

掌柜:“有一个,是乔四接待的,交了一天的房钱。第二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陈乔治:“你见过那人么?”

掌柜:“没有。是我老婆送她上楼的。”

陈乔治问:“您的夫人今天来了么?”

掌柜:“一早来了,刚才说是去替李师傅办货去了。”

窗口的田爷在哪边喊:“老孙,添点面汤。”

掌柜起身对陈乔治鞠了个躬,回身去厨房。

陈乔治接着看那半张报纸,把它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陈乔治喃喃自语:“这几个人还好这个?不对……。”

11、树林日 外

乔四和六子坐在半山坡的土丘上擦着汗,喘着粗气。

乔四:“这小子看上去没长几两肉,还他妈的挺沉。”

六子一手拎只短铳,一手掂着手里的银元说:“肉是没几两,这腰包里的油水还不少。”

乔四:“哎,六子,钱二那老婆那么痛快就花七十两银子买咱的乾隆爷年间盖的老房子?”

六子:“我哪跟她说是七十两,我说咱那房急等着用钱二十两就卖她,结果这婆娘说她手里只有十两,我说你要是没钱,我就买给东屋的老孙,她怕沾不到这便宜,把镯子、耳环立码摘下来抵了十两银子。”

乔四:“那你怎么让她立个七十两的字据?”

六子:“四哥,你不知道,有这字据,就算是钱二回来发觉吃亏了,也只能忍着。何况他那老婆是个厉害茬,又死要面子,怎么肯对外人说花二十两银子买套三间的房子?探长那边查起来,也当我是把赏银给了钱二媳妇,我卖房子那是公平交易。他哪知道北京的大杂院的破西厢房能值多少钱。我和二哥这不辞而别就算是自动解职。至于你,你又不是官差,他也犯不着为二十几两银子缉拿你,再说了,这些年咱给他前门客栈省的也不止这些银子,老板也不会咬着不放,这样的案子,民不举,官不究。”

乔四:“那要是举了呢?”

六子:“民要是举了,嘿嘿,再拿出两个二十两也不够答对官府差官的,何况这种事传出去,你们老板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告诉外人他用人不察?他在前门儿还怎么混?他没那么傻。”

乔四:“六子,你真是机灵,要是没你,我和老二这会儿没准正被上刑拷打呢。”

六子:“到那时我再跑,可真就是畏罪潜逃了。”

乔四:“那咱走吧。老二还是下面等着呢。”

六子:“走,就让刘三这小子自己在这儿继续做他的发财梦吧。”

二人起身下山。

乔四OS:“还多亏这盗墓的,把坑都替咱挖好,不然累死个球。”

六子OS:“要不怎么说有福之人不用忙。走,搁前面掉头,咱到关外当财主去。”

 

镜头上摇:

一座破败的明代墓穴,墓碑上依稀可辨的字是:

 

XXXXX侍郎兼XX阁大X士 李公X XX墓

 

墓碑周围是几个残损的石人石马。墓主的坟早已被盗,留下个黑窟窿,刚刚被一团乱草堵上了一半,镜头推近,乱草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鞋底。

12、通往大同的路上日 外

车队继续前行,斯蒂芬驾着车走在前面。见路经一个村庄,婉芸从包里取出被梅敬秋丢掉的带辫子的帽子,道:“还是把这东西戴上吧。”

梅敬秋极不情愿地咧咧嘴,道:“一条可恶的猪尾巴,不知道还要戴多久。”重新戴上。

四个村民从远处围过来,在路的一旁观看这会跑的机器,高声议论这个怪物。

甲:“大哥,你见过这东西么?”

乙:“见过算啥,我还坐过呢。”

丙:“别吹了,你当你是老佛爷呀。”

乙:“吹啥呀,上个月有几挂这样的洋车要去京城,还是我给带到大路上的呢。人家还给我一个金币呢。”

丙:“又吹牛,还金币?你家一年的收成也不值一个金镏子呀。”

路很窄,只容一车通过,两边是泥坑。

一个小脚女人拿着个笤帚边骂边追打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你个倒霉催的死崽子,把我陪嫁的醋坛子给我打碎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那孩子跑在几个村民身后,从缝隙中穿过,在离车几米处摔倒,斯蒂芬车头一避陷在路旁的泥坑里。

斯蒂芬几次轰大没门,车子在泥里越陷越深。

斯蒂芬又加大一次油门,车子抖了一下,熄了火。

那孩子起身绕过几个村民往回跑,那女人在他身后追去。

刚才还在议论的村民安静了,蹲在地上看着车子。

斯蒂芬几人从车上下来,试图把车子推出来,努力了一阵,车子还是没动。

村民甲忽然起身,向路边的农家院子里跑,另三个也转身往回另一个农家院跑去。转眼,四个围观的村民都没了。

斯蒂芬奇怪地耸耸肩道:“这是怎么了?”

大头过来,脱了鞋,光脚去推车,梅敬秋也要下泥塘,婉芸道:

“不用推车了,看他们来了。”

刚才跑走的村民,牵来两头牛,吆喝着赶过来。

婉芸:“谢谢乡亲们,辛苦啦。”

村民甲:“嘿嘿,小姐,你说话真好听。从来没有有您这样的有钱人这么跟俺们说话。”

村民乙:“这就伸把手,喂把料的事,俺这地方路不好,让洋大人笑话了。”

村民套上牛,用绳子拴在车子的牵引钩上,把车子从泥淖中拖出。

婉芸下了车从包里取出一锭锞银给村民甲:“大哥,把这银子换成钱给大家分一下吧。”

村民甲推辞,道:“您人这么好,说话这么客气,俺们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再说您给的银子都够买头牛的了,俺们可不敢要,传出去,会被人臊死的。”

婉芸:“这不是给你们的,这是给这两头牛买点精饲料的,它们也辛苦了。”

村民甲憨厚的笑了,收下了银子:“俺替俺家小眼睛和他家大耳朵谢谢小姐了。”

斯蒂芬听乐了,从车后取出一盒“瑞士莲”巧克力。

斯蒂芬:“这是巧克力,很好吃的东西,是给人吃的,不是给牛吃的。大家都尝尝。”

村民围了上来,一个分了一块,用舌头试探着舔,露出惊喜的表情,舍不得吃,捧在手里。

一行人上了车,拉尔夫开车,婉芸坐在了前排当向导。众人向村民挥手告别。

婉芸从探头回身向村民挥手道:“再见。”

车子路过前面的柴堆,婉芸看到那个小脚女人拉着孩子站在柴堆后边,冲他们捂着嘴偷乐。见婉芸注意到她,挥起手接着连打带骂。

梅敬秋起身想制止,婉芸摆手示意他坐下。

村民的背影里,车队渐远。

村民甲OS:“大哥,兄弟真佩服你,你这越说不要钱,那娘们儿越上赶着给,这锭银子够买两头牛的。”

村民乙OS:“跟哥学着点,这真假洋鬼子都缺心眼儿,一蒙一个准,就是他妈的来的太少了。”

甲OS:“哎,哥,你说刚才那娘们长的挺漂亮哈?”

乙OS:“漂亮了啥呀,你没看她下车时伸出那双大脚,有你嫂子三个大。”

甲OS:“你也太能咧玄了。”

身后传来汽笛声,甲回头大喜道:“哥,今天可以要发财呀。”

乙:“老三、老四,把牛牵远点儿,栓子,和你妈躲柴禾堆后头去。”

13、前门客栈一楼日 内

门口的一桌食客把一盆汤也喝光了,意犹未尽。

田爷道:“走吧,一碗阳春面,两碟小咸菜还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味道来不成?”

几个人报怨着往外走,一人道:“今天吃的可真不痛快,连碟肘花都没有。”

另一个道:“可不,来碟油炸花生米也行阿,这掌柜的太抠门儿。”

一个干瘦的女人从厨房里撵出来。道:

“哎哎哎,那阳春面不是钱阿?那荷包蛋不是钱阿?那小咸菜不是钱阿?你们这一走,这账不都得记在我们家老孙头上阿。”

田爷回头坏笑道:“嘿,我说你个孙媳妇,你家老爷们儿都没吱声,你算哪根葱?”

那女人急:“你个死田麻子,敢管老娘叫孙媳妇,看我不~”

掌柜从柜台边冲了过去,拦在女人和田爷中间,扭头呵斥女人道:

“怎么跟田爷说话呢?要没有这几位爷照顾咱这生意,咱还不得饿死?”

转过身来对田爷说:

“田爷,别跟这老娘们一般见识。您大人不见小人怪。”

田爷:“就是么,不是我们哥几个成天价拉着常爷来,你这个小破店一个月能在我们身上有十几两的进项?”

掌柜:“那是,那是,您等一下。”

说完,掌柜冲后厨喊:“李师傅,给田爷几位包二斤猪头肉来,分四份。”

李师傅OS:“好嘞。”

14、乡野路上日 外

斯蒂芬:“这些中国人很友好,不是我听说的那样。”

梅敬秋:“是的,斯蒂芬,多数的中国人还是友好和善良的,你在欧洲都听些什么关于中国人的传言?”

斯蒂芬:“说他们很狡猾,很奸诈,很阴险,很残忍,很……,反正是很不好。还说让我们提防‘碰瓷’,弗兰克,碰瓷是什么瓷?为什么要提防一种瓷器?”

梅敬秋:“碰瓷是一个欺诈行为,经常是一些纨绔子弟拿着个赝品瓷器故意让你碰碎,然后借此敲诈你。”

斯蒂芬:“噢,这就是‘碰瓷’,这种事情我们德国也有,不过他们一般敲诈的对象是保险公司。”

梅敬秋:“骗保?”

斯蒂芬:对,对,骗保。还是中国人说话单词用的少,意思说的明白。“

梅敬秋:“你这句话可以用一个成语表达:言简意赅。”

婉芸:“斯蒂芬,我们刚才被‘欲擒故纵’了。”

15、前门客栈一楼日 内

干瘦的女人站在门口冲远处骂:

“你个断子绝孙的死田麻子,你不得好死~~~”

掌柜过来道:“别骂了,人家早听不到了。”

女人:“听得见我还敢骂,刚才那一句,二斤猪头肉没了。”

掌柜:“行了,以后别再二虎吧唧的,陈大人有话问你。”

女人听说有大人召见,惊讶道:“大人?官老爷?俺长这么大还没答过官老爷的话呢。”

掌柜:“别怕,这位陈大人和别的官老爷不一样,没有官架子,他问啥你答啥就是。”

女人跟着掌柜的来到陈乔治面前,女人就要下跪,陈乔治伸手拦住,道:

“夫人不必多礼。”

女人尖叫起来:“夫人?老孙,大人管我叫夫人,我嫁给你快二十年你也没人叫过我一声夫人。”

掌柜怒道:“你个疯婆子,老实儿地回大人的话。”

16、缉探总局绘像室日 内

绘像的巡警吹了吹手中的雕刻木版,用刷子刷上了墨汁,拿过来一张白纸盖在上面,用一个滚子一滚,翻过来时,卢毅的形像跃然纸上。

钱二睁大了眼睛看呆了,巡警问:“像不?”

钱二:“像,太像了,简直就是活的。”

巡警:“既然你说像,就在这签上你的名字,按个手印。

钱二照办,写上:“钱守财。”

巡警又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去领赏吧。别忘了请客哟。“

钱二:“哪会,一定,一定。”拱手退出。

17、前门客栈一楼日 内

陈乔治起身向掌柜夫妇拱手告别道:“今天给二位添麻烦了。”

掌柜:“这都是草民份内的事。”

陈乔治:“下午有空到厅里,让五子带你去领赏银。”

掌柜:“谢大人,谢大人,您慢走。”

掌柜送走了陈乔治和五子,回到柜台前的桌子,见碗倒扣在桌子上,他把碗掀开。碗下露出一块光绪银洋。

干瘦女人一把夺了过去道:“这可是大人赏我的!”

18、缉探总局大门日 外

门口一辆邮车正在卸货。正搬东西的巡兵,见过陈乔治和五子从外面过来,立正报告:

“探长,您的邮件到了。”

陈乔治点了点头道:“好,一会给我送过去。”

巡兵:“喳。”

19、缉探总局大厅日 内

陈乔治进了大楼,边走边对五子道:“那块木板处理了么?“

五子:“按您的吩咐进行了处理,不过还是黑呼呼一块木头。“

陈乔治:“好,拿过来吧。”

五子向走廊里跑去,绘像的巡警拿着画像从绘像室出来,道:

“乔治,回来了,画像画好了,你签个字。”

陈乔治看一眼,在上边签了个“Chan”,道:

“钱守财,呵呵,钱二。林Uncle,把这个头像的胡子去掉,眉毛延长一分。再画一个,一样印一百份。”

巡警:“Yes Sir.”

20、缉探总局二楼日 内

陈乔治上了楼,右拐,看到钱二候在那里。

陈乔治:“钱先生,还没回家?”

钱二受宠若惊道:“探长大人,这个‘先生’二字小的受用不起,您还是叫我钱二吧。”

陈乔治:“钱,钱二,呵呵,好,钱二,找我还有什么事儿么?”

钱二:“小的是在等六子,那,赏,嘿嘿,赏……”

陈乔治:“你是说赏银?对了,你还不知道,赏银让六子给你夫人送去了,你夫人添了二十两买下了他家的三间厢房,这下你有大房子住了。”

钱二:“什么?探长,您说我老婆用七十两银子买了乔四家的破房子?这,这,这,这个败家娘们儿,看我回去不打折她的腿!。”转身向外跑去。

陈乔治看着钱二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道:

“钱二,钱守财,钱葛朗台。”推门进屋。